久怀寇

【枭羽成人礼】One Day Heaven Fell

*本文为枭羽合志《成人礼》解禁内容，若有购买合志不想提前观看者，建议退出哦

*含一定程度的年龄操作，幼迪x大凯

*标题意为“某日天堂陨落”

一片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地上。它还是青色的，本该是在树上摇曳的模样，边沿却泛了黄，细微地褶皱起来，青色的部位破了几个小洞，下一秒，被盖在下面的蚂蚁从小洞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往远处去了。

大抵是直直地盯着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蹲在墙角一动不动的缘故吧，路过的行人总会在这里停顿几秒，有同伴的便开始窃窃私语，不待话音穿到耳朵里，脑海里便先一步蹦出内容了。不管什么时候，世界上无聊到这种地步的人还是有的。

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大了，是的，就在那一瞬间忽然提高了，像是看见蟑螂，或者蜘蛛之类的昆虫，还是说节肢动物的女性发出的尖叫声，虽然不至于响到那个程度，但是就在那一秒，有人哐当一声砸碎了玻璃窗一样，清晰的词句印入了脑海。

一只脚……一只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忽然进入了视线，踩碎了那片边沿泛着黄的落叶。

“是魔女！”

“咔嚓”一声，他想。

“咔嚓”一声。

 

热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迪卢克·莱艮芬德捡起鞋子穿上，跳下床，黑色的小皮鞋把地板踩出“咚”的一声响。他小心地把被子叠好，熟练地拍了拍床单，“噔噔”地跑下了楼。

“嘿我亲爱的小少爷！”楼下紧闭的房门里传出了声音，“我想你起床的时候应该保持安静而不是让楼梯发出怪声！要知道我还在睡觉！”

“我觉得你该起床了！”迪卢克大声回复，“以前你恐吓我的时候还说过睡懒觉的小孩子是会被懒虫啄屁股的！”

“你都知道是恐吓了！”里面的人显然更加不满了，迪卢克还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恐怕是他正在里头折腾床铺，“我的天，你要知道现在才早上六点！这和我知道的小孩子不一样，为什么你总是起得比我早，还要在我能睡懒觉的时间把我吵醒！”

“因为热水开了！你总是让爱德琳在早上六点烧开水，我想如果你设置得再迟一点或者早一点，我也不会像个闹钟一样每天早上叫醒你！”迪卢克喊得更加大声了。

里头的人不说话了。迪卢克在外头等待了三分钟，房门忽然开了，男人大步走出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拎着他后颈的衣服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凯亚！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哦我亲爱的小少爷，迪卢克·莱艮芬德，我想如果不在今天做个了断，那我的睡眠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凯亚披散着一头蓝发，他恶意地甩了两下手，让只有他大腿高的小孩在空中摇摆了两下，“在早上六点烧热水是爱德琳自己的决定，因为那样的话等我们起床，我们就可以使用温度恰恰好的水来洗脸——但这绝对不是你吵醒我的理由，你要知道我昨晚研究魔导书到凌晨两点！”

“呸，明明是生来就通晓世界真理的魔女，还研究魔导书呢，我看你就是想睡懒觉！”迪卢克怒视着凯亚，他蹬了蹬腿，又试图去掰凯亚的手，却没能成功。男人显然已经熟练了正确的逮孩子手法，如果忽略他正在颤抖的手臂的话，迪卢克相信他或许能坚持更久，“快松手！凯亚！”

“我觉得你应该叫我义兄才对，小迪卢克。”凯亚终于舍得把迪卢克放下，他甩了甩手，在心里感叹这个熊孩子的重量，然后半蹲着弯下腰和他对视，“要不是我大发慈悲收养你，你去年都要冻死街头了。”

迪卢克的脸随着这句话憋红了，他磕磕巴巴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最终负气般“哒哒哒”地跑去了热水间，凯亚又胜了他一回，却被小孩子折腾得没了睡意，只好打着哈欠回去换衣服。

“迪卢克少爷？”爱德琳正用火魔法调整水温，见迪卢克涨红着脸跑进来，停了手中的活，蹲下来平视他，“又跟凯亚老爷吵架了吗？”

“他醒得一天比一天晚了！”迪卢克不满道，“去年他还会在七点起，今年年初是八点，到快过年的时候又推迟到了九点！就算是醒着也什么都不会干，把事情全都扔给你，还跟我说什么赖床会被懒虫啄屁股，懒惰的小孩得不到圣诞礼物！大骗子！”

“迪卢克少爷，凯亚老爷他也不是有意欺骗你……”爱德琳欲言又止，“我是凯亚老爷的使魔，并非真正的人类，哪怕不眠不休也不会累，凯亚老爷能给我夜晚的休息时间，已经很宽限了，大多数魔导师的使魔要在损毁之前一刻不停地工作。”

“但是爱德琳你看上去跟真正的人没什么不一样。”迪卢克小声说，“使魔会损毁，也就是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们吗？”

“因为我是魔偶，所以只要凯亚老爷多给我一点魔力，我就能让自己看起来和人没什么不同。”爱德琳摸了摸迪卢克的头，披散着的赤红色发丝摸上去柔软得很，“迪卢克少爷和凯亚老爷真的很不一样。凯亚少爷小时候从不跟他的义兄吵架。他很乖，反而是长大以后显得调皮些。至于离开……”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柔和了一些，迪卢克看不懂她眼睛里的情绪。爱德琳很快收敛好了，抓住了迪卢克的手，那双手柔软，又长着些茧子，带着熟悉的温暖。

“人们总是会离开的，我们也会离开，或许是迪卢克少爷离开我，又或许是我离开迪卢克少爷，迟早的事。”她伸手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迪卢克赤红色的发丝，把它别到耳根后面，    “但是有一天，我们终将再见。”

“那么爱德琳，我们会一起上天堂吗？跟凯亚一起，我们会上天堂吗？”

“对我来说，这里就是天堂啦，迪卢克少爷。”

她站起身来笑了笑，然后舀出热水来放进盆里，用手探了探温度，把属于迪卢克的那块小毛巾放了进去。

“好啦，看样子凯亚老爷也起床了，来洗把脸，一起吃早饭吧？”

迪卢克应了一声，抬起脸，让她擦拭。

 

“什么，你要学剑术？”

正坐在桌边吃着早餐的凯亚被迪卢克忽然的提议吓了一跳，他咳了两声，勉强咽下刚刚送进嘴里的面包，他伸出手指抹掉粘在唇角的沙拉酱，然后舔了舔手指。迪卢克盯着他，看他舌头一卷，把手指上的酱汁卷了进去，留下指尖湿漉漉的痕迹，又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和手指，抬手一招，一只盛着酒红色液体的杯子就晃晃悠悠地浮起飞到了他手里，凯亚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却忽然停止在那个动作上。

坏了。迪卢克忙低下头分割牛排，早知道就私下里和凯亚说这件事了。

“迪卢克……”凯亚终于放下杯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你应该先学会不要把大人的酒替换成葡萄汁。我已经第五次喝到我的葡萄酒杯里装着的错误饮料了。我希望没有下次。”

这下剑术的事情肯定黄了，凯亚本来就是魔女，肯定更喜欢魔法……我就知道爱德琳说的他肯定会同意一定不靠谱，可是不告诉他的话，又该去哪里找剑术老师呢？

“至于剑术的事情……我会负责给你找好老师，在此之前，我会教你基础的挥剑方法。”

迪卢克惊讶地抬头，凯亚挥了挥手，他面前那盘切好的牛排就飞到了迪卢克的面前，而让迪卢克奋斗了许久的那盘则飞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我想你需要先学好礼仪，至少不要把老师杯子里的酒换成葡萄汁。”凯亚切下一块牛排蘸了蘸盘子里地的酱料，“你那什么表情，难道觉得我是自己喜欢魔法就不让你学习剑术的独断专行的严厉家长？迪卢克，我亲爱的……义弟，你不觉得这样的角色更适合你长大以后向你的养子或者兄弟来扮演吗？”

“不，凯亚，我想你误会了。”迪卢克在他说话的期间低下头把盘子里切好的肉块全塞进了嘴里，他草草地嚼了两下，便囫囵吞进胃里，拿餐巾抹了抹嘴，“我只是对你连提起五岁时候的我都费力的孱弱臂力居然能挥剑这件事感到惊讶。”

说完，他马上跳下餐桌跑进了厨房躲在爱德琳身后，抓住了她的裙子，过了两三秒，凯亚愤怒的声音才远远地传来

“迪卢克·莱艮芬德！看我不把你变成青蛙整整两周！”

听见这声音的迪卢克探出头，对追过来的凯亚扮了个鬼脸。

 

迪卢克在两周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见到了他的剑术老师。

她有一头灰白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扎着，她穿着骑士的铠甲和制服，迪卢克在书上看见过，是这个国家，蒙德两百年前的西风骑士团用的款式，现在已经没有骑士会那么穿了。据说那时候的人掌握着神赐的力量，比现在的人强得多，那个时代还有遍地走的魔女。迪卢克看见这个，还指着那行小字问凯亚那个时代的人真的那么强吗？要知道不老不死的魔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天生通晓世界的真理，是时代的噩梦，所有种族都畏惧魔女强大的力量。

“因为那个时代有神的存在。”他记得当时凯亚是这么回答的，“神比魔女要强得多，强大的神投下岩枪，能改变地貌，那把岩枪现在还在呢，大概已经存在几千年了吧？”

回到正题，凯亚抓着迪卢克的手，他现在已经有凯亚的腰那么高了，凯亚不必弯下腰也能牵着他走，他向看起来只有二十，不，十来岁的老师点了点头，然后把迪卢克推到她面前。

“拜托你了，诺艾尔。”他说，“教他怎么用剑吧。”

“这是迪卢克？”诺艾尔蹲了下来，她的眼睛是绿色的，像一汪碧绿色的清泉，她上下打量着迪卢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叹，“他看上去……像个寻常的小孩。”

“当然。”凯亚说，“他就是个寻常的小孩。我没打算让他成为什么其他东西，但是他自己跟我说他想要学习剑术……我就知道有一天他会提出来的，你可以带他出去训练，我的小楼庭院里施展不开。顺便也让他出去看看吧，收养他三年时间，我还没让他出去过。”

凯亚打了个哈欠。

“午睡时间到了。真希望我一整天都能待在家里睡觉，你看看能不能叫丽莎来教他魔法……”

“我想还是你亲自来教比较好，凯亚队长。”诺艾尔朝迪卢克笑了笑，“你要知道丽莎小姐也是爱偷懒的人。以及剑术的事情，我只能教他西风剑术，最适合他的……”

“我知道。”凯亚打断了她，“我们的迪卢克小少爷很聪明，他会总结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术的，对吗？”

他顿了顿，表情柔和了一些。

“还有……我已经不是‘凯亚队长’了。”

迪卢克回头，在他看到凯亚的脸之前，凯亚就伸出手把他梳得整整齐齐的红发揉得乱糟糟的，迪卢克愤怒地去拍他的手，但在这之前那只手就放了下来

“凯亚！”

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凯亚的发间散发着嘟嘟莲的清香，他的脸埋在凯亚肩颈处，深蓝的头发与他红色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迪卢克瞪大了眼睛，相贴的胸膛处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稳定地跳动着。

“咚咚，咚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无限被拉长，迪卢克无措地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直到凯亚将他放开，他和那只深蓝色的，印着十字星的眼睛对视，感觉到了脸上温热的，柔软的触感。

凯亚亲吻了他的脸颊。

“去吧，记得要叫诺艾尔老师。”

他像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出了声，迪卢克呆呆地看着他，目送他站起身，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走进了小楼。

迪卢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脸上的热意。

 

“凯亚老爷。”

凯亚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爱德琳，她正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小饼干，在凯亚的视线中欠了欠身，把饼干放在桌上。

“魔力还够用吗？”凯亚伸手拈起一块丢进嘴里，“如果需要的话我再给你补充一些……抱歉，毕竟你不是我的使魔，我只能给你提供魔力，却不能跟你建立魔力链接持续给你供给。”

“没事的，凯亚老爷。”爱德琳摇了摇头，“迪卢克少爷他……那样没事吗？他现在才七岁，您……”

“或许会再给他一个难忘的成人礼也说不定？”凯亚看见爱德琳豁然抬头，忙改口，“我的研究进展得很快，就算这次没能成功，下次也一定可以。”

他摸了摸自己被眼罩遮住的右眼，看向桌面上散落着的羊皮纸，又从抽屉里拿出新的一张，提起笔继续书写。爱德琳站在他身边，凯亚停了笔，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口气，开始整理桌上散乱的东西

“爱德琳，我知道万一我没能赶上或者像上次一样发生了什么意外……哦，对你来说应该是上上次。那这对迪卢克而言并不公平，但是我想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承受住。”凯亚轻声说，“这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总之第七次的时候，我一定能完成。”

“凯亚老爷……”爱德琳垂下头，“我在担心的并非这个，事到如今，我已经见证了十二次离别，我相信迪卢克少爷不会偏偏就在这次放弃。但是凯亚老爷，您的身体一次比一次差了……”

凯亚骤然停下手上的动作。

“去年您的平均睡眠时间是八个小时，今年是十个小时。”爱德琳说，“有时候我就这样站在您的身后看您研究，您往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睡着，只有迪卢克少爷起床来找您，或者您自己睡够了时间才会起来。所以他总是说您越来越懒，而事实上您的魔力也越来越少了，这样下去的话……”

“我明白的，爱德琳。”凯亚打断了她，他把那些纸卷在一起，珍重地放进了抽屉，然后移动手掌，抽屉前面便浮现出浅蓝色的魔法阵，法阵随他手的转动旋转了几圈，最后发出“咔哒”一声，“但是这不是要不要去做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去做。”

他把食指竖起，贴在嘴唇上，点了两下。

“这或许会成为我最后一个谎言，所以，嘘——好吗？”

“……我明白了，凯亚少爷。”

“爱德琳，你又叫错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帮我调一杯午后之死吧，好久没喝过了。”

“是。”爱德琳朝他欠了欠身，后退几步离开了书房。凯亚重新看向新的那张纸，最终还是没有下笔。

爱德琳推开房门的时候，凯亚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早有预料一般地带了一件黑色大衣来披在他身上，然后抽出他压在脸颊下面那张纸，折叠几下收进了抽屉里，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迪卢克沉默的脸。

“他又在这里睡着了？”迪卢克手里拿着一杯葡萄汁——他肯定又把凯亚的酒换了，不用闻爱德琳都知道，因为这回他失算了，午后之死由一份蒙德特产的起泡白葡萄酒和三份蒲公英酒调和而成，并不和红酒、葡萄汁一样是酒红色，他只看见了爱德琳拿出来调酒的瓶子，没看见里面酒的颜色。否则他应该会选择苹果汁一类的东西……

爱德琳朝他欠了欠身，迪卢克“哒哒哒”地跑过来，他刚刚结束剑术训练冲了个澡，头发还是湿的。被他随手扎成一把用火元素烘干了些，于是看上去到处乱翘。爱德琳晃了晃神，就看见他把杯子搁在桌子上，视线移向了凯亚身上盖着的那件大衣。它看上去已经很旧了，保存得却很好，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花纹。就尺寸来说倒是跟凯亚差不多，可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他的审美会选择的衣服，迪卢克看上去倒是觉得那衣服的式样有两分熟悉。凯亚在梦里呢喃了两声听不清的话，然后把下半张脸埋进了那件衣服里，紧皱着的眉毛随之松开，如果说他之前看起来睡得不那么舒服的话，现在就是彻底睡熟了。

这到底是谁的衣服？是凯亚自己的……不，绝无可能，看这样子他一定对衣服的主人无比的信赖，所以才会对一件只是沾有他气息的衣服也如此眷恋。看这衣服的陈旧程度，绝对放了十年不止，他难道甚至在使用魔法保存它吗？到底是谁？是什么人能让凯亚露出这样的表情？

说起来，爱德琳之前说过，凯亚以前很乖，从不和他的义兄吵架。凯亚以前也有个义兄吗，这难道就是他的衣服？说起来，凯亚小时候在他面前很乖……那么凯亚会什么都听他的吗？会像下午亲自己一样亲他，或者被他亲，帮他切牛排，教他魔法，吵架……不，他们甚至不会吵架，他们会很和谐，说不定还在一起练习剑术。凯亚的剑术说不定就是那个人教的。

凯亚一定很爱他，所以浪费了那么多魔力也要好好地保存他的衣物。迪卢克想，心底无名火起，转身就跑出了书房。

 

“迪卢克，迪卢克？饭都快冷了，他人到哪里去了……”

“凯亚老爷，迪卢克少爷出去训练剑术了。”

“这种时间？训练剑术？好吧好吧，我知道他喜欢这个但是饭也要好好吃，这次就算了，下次等我抓到他我一定要打他的屁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迪卢克，迪卢克！爱德琳，他到底去哪儿了，魔法课不上了吗？！”

“凯亚老爷，迪卢克少爷去镇上买食材了。”

“这不是每周的魔法教学时间吗？！我的天哪！难道我把他养歪了养成了会逃课的小孩？这可不像他！”

 

“迪卢克，迪卢克……好吧，我知道只要我想起要找他，他就一定不在。”凯亚烦躁地挠了挠头，爱德琳在一旁朝他躬身，“他是进入叛逆期了吗？可是现在他才七岁……而且我也没见他进入过这种时期，他永远比同龄人成熟几倍，就算我的教育比不上莱艮芬德家的，那也不该……”

“或许是您这回把他教导成了一个真正的普通孩子。”爱德琳说，“虽然我很想这样说，但是事实似乎是迪卢克少爷吃醋了。上周您睡在书房里时我给您盖了那件老爷的衣服……之前我也给他提过关于那些的事情，看见您盖着那件衣服睡着的时候迪卢克少爷脸色可差，之后还问过我关于您的义兄的事情。我觉得他或许是真的吃醋了，才会故意不搭理您。”

“吃醋，吃我义兄的醋！”凯亚重复了一遍，他显然太过震惊，甚至没追究爱德琳把他那件珍藏着的衣服拿出来盖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哦天哪，这简直……难以置信，我从来没想过他还会，吃醋。”

“但这个问题很严重，凯亚老爷。”爱德琳善意地提醒，“迪卢克少爷一直是倔强的性子，如果您不和他和好的话，他会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吧。”

“但仔细想想这不是也挺好玩的吗？”凯亚似乎冷静了下来，确认迪卢克不是出了什么别的问题而是吃醋以后他就起了玩心，摸着下巴说，“他还从来没吃过我的醋呢，不行，这太好玩了，我得留黑历史纪念一下才行……”

“凯亚老爷，迪卢克少爷现在正躲着您。”爱德琳提醒道，她显然不是很赞同这种做法，倒不是因为觉得留黑历史有什么问题，只是她觉得这样只会对下一次的凯亚不那么友好，“而且我觉得您得给下一次的自己考虑。”

“我知道。”凯亚跃跃欲试，“这跟现在我想玩什么一点关系也没有。”

爱德琳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迪卢克回来的时候正撞上门口哈欠连天的凯亚。最近凯亚越发嗜睡，每天晚上九点钟就会睡觉，而迪卢克总会在十点钟的时候回家，他看见魔女捂着那件陈旧的黑色大衣站在风里，一二月份的蒙德没有四季如春的璃月那样温暖，今晚又刚下过雨，外头又湿又冷。迪卢克的视力跟夜枭一样优秀，他能看见凯亚脸上的困意和被雨水濡湿的裤脚，凯亚的鞋子湿透了，早听他说过，传言中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魔女也会感觉到冷感觉到热。魔女也会生病，而且因为他们不老不死，很多没法治愈的疾病会让他们痛苦一生。他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帮凯亚扣上腰部没扣紧滑开了的扣子，然后拉着凯亚的手往屋里走。

凯亚被他拉住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他之前站在门口打瞌睡，站在雨里是比想象中的要冷，但也不至于让魔女很不适，倒有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久远的过去。只是那天要比今天冷得多，湿了的也不只有裤脚和鞋子。所以当迪卢克那双暖烘烘的手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在一瞬间就醒过来了。

“说吧，为什么要躲着我？”凯亚攥着衣领，让他披着的那件大衣不至于落下来，他进厨房倒了一杯酒，仰头把它灌进喉咙里，迪卢克皱着眉，挥散鼻尖醇香的酒味，“你甚至不愿意上魔法课。要知道你梦想成为骑士……现在的骑士可没有哪个不会魔法的。”

“我那次只是忘了时间。”迪卢克说，他认为自己确实不该逃课，但再来一次他也不会后悔，“对不起。”

“可是爱德琳告诉我你吃醋了。”凯亚又倒了一杯，朝他挑挑眉，嘲讽意味十足，“吃了一件衣服的醋。”

“才没有！”迪卢克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对上凯亚调笑的眼神时更是慌乱，再看凯亚还披着那件衣服，又是慌乱又是生气，一下子口不择言起来，“明明就是你有了我还对你义兄念念不忘！” 他说完，声音明显地低落了下来。

“凯亚，为什么你要给我取名叫莱艮芬德？”他说，“不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它，可是你叫亚尔伯里奇，凯亚·亚尔伯里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叫莱艮芬德呢？”

凯亚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迪卢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迪卢克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握紧了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接下来的话

“是因为你那个义兄他叫亚尔伯里奇吗？凯亚，凯亚·亚尔伯里奇，你给我听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变成莱艮芬德。”他宣布，“我要让你忘记你那个见鬼的义兄！等着吧，有一天你会变成凯亚·莱艮芬德！”

凯亚的惊讶在这句话后达到了顶峰，迪卢克说完以后就开始忐忑不安，他害怕凯亚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而讨厌自己，但是凯亚没有。惊讶的情绪平息下来以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迪卢克，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凯亚说，“亚尔伯里奇只是我……而莱艮芬德是我的义兄。”

他向因这话愣住且尴尬得红了整张脸的迪卢克眨了眨眼睛，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枚赤红色的，里头印着火焰纹路的宝石，它的外头装饰着金边和三对金色的小翅膀。他把它挂在了迪卢克的腰间，于是鲜红的宝石发出光亮，迪卢克睁大了眼睛，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火元素随之奔涌而来。

“至于凯亚·莱艮芬德……”

“我会等着那一天的。”

 

“我回来了。”

穿着骑士制服的少年说着话推开门的时候，凯亚正趴在桌上睡觉。迪卢克抿了抿唇角，大步走进屋内，腰间的火元素神之眼跟着摇摆，他脱下外套披在凯亚身上，看他不安地眨了两下眼睛，像是快要醒过来，却又嗅到了衣服上熟悉的气息，将半张脸埋进了衣物里 。

迪卢克打量着凯亚。

魔女不老不死，整整十年，迪卢克从一个七岁的会吃一件衣服的醋的小屁孩，长成了十七岁被蒙德起码百分之八十少女迷恋着的年轻有为的西风骑士团骑兵队长。凯亚却完全没有变化，还是二十多岁的长相，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没变长也没变短，五官还是看了十多年的样子，他的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从捡回迪卢克那天开始就再没变过。

自从迪卢克成为骑士，忙碌的训练和城内的安保等工作就让他很少能抽出时间回家，一般骑士尚且忙碌，更何况他是拥有神赐的力量“神之眼”，可以在如今这个时代操控，甚至支配空气中火元素的异才。当他真的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在城里住下的时候，他也尝试过邀请凯亚和他一同去城里住下，却被对方拒绝，就演变成了迪卢克出去一周，有时甚至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的现状。

凯亚还没有醒来，下个月就是迪卢克的成人礼。多亏这个迪卢克终于申请到了月假，虽然上头显然不想在三月份末魔物活跃的时间放他回去休息，但是为了这次的休假迪卢克已经连续工作了两个月——再不让他休个假就显得是骑士团不近人情了。迪卢克四处张望，没看见爱德琳的身影，便自己倒了葡萄汁喝。操心的女仆使魔哪怕是在迪卢克长期出门的情况下也在厨房常备着他喜欢的饮料。但往往凯亚在不该是他房间这种正经睡觉的地方睡着，爱德琳一定会拿着衣服或者毯子过来给他披上，然后放下不那么要紧的家务侍立在他身边的才对。

心中的疑惑不断地扩大，迪卢克推开杂物间，热水间，凯亚的房间，书房，一扇扇房门……没有，都没有，全都没有……迪卢克的脚步越来越快，最终在爱德琳自己的房间找到了她。

“爱德琳！”他松了口气，露出个笑容，“我回来了……”

女仆使魔依然背对着他，没有动。

迪卢克僵住了。他注意到爱德琳短袖女仆裙露出的手肘关节，白色的制式长袜都露出了球状关节的形状。他在家里的时候，爱德琳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身为魔偶的真面目。在迪卢克心里她就是真正的人，甚至已经超出了女仆的范畴，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你看见了？”身后忽然传来凯亚的声音，迪卢克骤然回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和凯亚差不多高了。回头的时候看见凯亚一手拿着他的衣服，半张脸都隐匿在没开灯造成的黑暗中，“上个月爱德琳的魔力用完了。现在已经没法再动了。”

“爱德琳……损毁了？”迪卢克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他想起小时候女仆对自己说的话，面对凯亚的时候却问不出更多。

“毕竟她已经连续运作了两百年。”

这话像是默认，迪卢克咬住嘴唇奔了出去。凯亚注视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竟然没有哭。

“离他的成人礼只剩下一个月不到了。”凯亚轻声说，“但是对黄金诅咒的研究还差一步。”

“凯亚老爷，迪卢克少爷越来越像那时候的……”爱德琳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不知是从哪里响起的，“如果说是因为前几次的教育让他看起来和最初的那个没什么不同，那么这次才真正奇怪。明明和十八岁前的他那么相似了，为什么今天会忽然……”

“正因为跟十八岁前的他一模一样，所以他才没有哭。”凯亚低声说，“哪怕是精神上没有记住一切，身体也记得这份痛苦，本能也记得不能哭泣示弱。就算失去是那样可怕的事情的话，那也只能忍耐。”

迪卢克站在小楼的门口，忽然有些茫然。

为什么没有哭呢？为什么看到凯亚平静的表情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啊啊就知道会是这样，说到底到底为什么凯亚会那么平静？爱德琳不是我们的家人吗？

不知道，混乱，感觉有什么将要破壳而出，但是本能在说绝对不能让那东西出来，否则会发生更加不好的事情。

凯亚……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东西？

“迪卢克。”

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了熟悉的声线，凯亚拿着外套站在他身后，看不见表情。

“凯亚，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他鬼使神差般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这么问。你……不会像爱德琳一样离开吧？”

他转头看向凯亚，魔女显得有些惊讶，伸手把外套递还给了他。

“会的。”他回答。

 

爱德琳的损毁让这次成人礼的家庭聚餐远没有迪卢克想象得那么……幸福。

想象中的火鸡，月亮派，堆高高，甚至凯亚亲自动手做的果香烤串都有，只是大多是凯亚叫的猎鹿人外卖或者干脆是他用魔法把锅碗瓢盆变成使魔，让它们自己做饭。仅仅是缺少了一个人，最终结果却完全不一样。

“凯亚，我一直想问，你收养我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凯亚回答，“就是看你顺眼，或者是喜欢你那头红发。”

“你也没问我我之前是怎么过的。”迪卢克看着满桌的菜却没动筷子，“你像是对这些毫不关心，以前你对我太好，我就从没这么觉得过。但是陪了你两百年的爱德琳损毁，你都能那么平静……”

“你怀疑我捡你来就是好玩而已？”凯亚喝了一口酒，迪卢克盯着他，直到晃动的金黄色酒液尽数消失在他唇边，“好吧，那我就问问，你五岁被福利院赶出来之前都在干什么？”

迪卢克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好吧，他之前确实和凯亚经常吵架，但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真到了这种时候，凯亚的态度简直不能更加欠揍。但是……这种熟悉的愤怒感到底是什么？  他甩甩脑袋，把这种感觉甩出脑海——他还有想要确认的事情。

“我没有父母——”

“福利院的孩子有几个有父母的？”

“闭嘴听我说。”

“是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凯亚耸了耸肩，“你继续。”

“我说的没有父母是真的没有父母。谁都不知道我从哪里出现的，最开始认识我的是福利院的院长芭芭拉小姐，她在教堂的后面捡到了我，那里在五十年前还是蒙德最大的墓地，但是现在因为改建等原因变成了教堂的后花园。”迪卢克慢慢地说，“我刚被捡回去的时候，其他人都拒绝照看我，毕竟我出生于墓地，哪怕它现在是花园。所以除了芭芭拉小姐会抽出时间偶尔照看我，所有人都将我视为空气。”

“在芭芭拉小姐过世后……我就被赶了出来。”

“那么在这里一定比你之前幸福咯？”凯亚反问，迪卢克从他的语气里莫名地听出了一分愧疚，但是他面上却还是不合时宜的微笑表情，让迪卢克看不出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措辞，最终说道：“对，爱德琳对我很好，你也……对我很好，和福利院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听爱德琳说你想死后和我们一起上天堂。”凯亚笑了笑——虽说他一直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但是这里说的笑是迪卢克觉得他像是真的在笑了，“另外，18岁生日快乐迪卢克，愿风神永远护佑你。”

风神护佑。迪卢克愣了愣，这个词久远得像是历史的灰烬，两百年的时间，哪怕是信仰风神与自由，身边无神，心中有神的蒙德也归于人类统治，神的离去像是历史的必然，神的存在像是历史的尘埃，如今这在两百年前如问候一般普通的话语已经变成了无人宣之于口的陌生词汇。但是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吵架，凯亚的表情，他们的对话，每一个句子都像是不仅仅说过一遍，他抬头看向凯亚，想要询问不老的魔女这是为什么，但是忽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去开门。”迪卢克起身开门，凯亚听见他“噔噔噔”地下楼，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以后，他和门口的人交谈起来，然后又是“吱呀”一声，门关上了。凯亚明白迪卢克被叫走了，既然迪卢克没跟他说一声，那只能是暂时的谈话……或者被支开。

凯亚缓缓地回头，烛光摇曳着映照出华贵的骑士服上修着金线的光芒，来人歪了歪头，朝他打了个招呼，烛火随即“噗嗤”一声熄灭了。

“哟，魔女。”

 

迪卢克回来的时候，玻璃窗上已经不再透出烛火的光芒。他有些头疼，骑士团的同僚来找他交代事务，本以为很快能说完，没想到不属于骑兵队的事情同僚也给“噼里啪啦”地往他这儿倒，要不是他正在休假还真不好推脱。

他推开门，心知凯亚已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魔女现在的平均睡眠时间超过十五个小时，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二楼给他专门布置出来的小餐厅里漆黑一片，月亮只从被风吹动的窗帘缝里照进一丝忽隐忽现的光线，正正好照亮了烛台的位置。

迪卢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指尖窜起一簇火苗，他伸手过去想逐一点亮烛台——等等，

蜡烛并不是自然熄灭的。最上面的那根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截，恐怕是带起的风扑灭了剩下的烛火。原本窗帘是完全拉上的，现在却露了个小缝，窗户也被打开了。迪卢克后退了一步，伸手一招，暗红色的巨剑被他握在手里。

“滴答。”

安静的室内，某种液体发出的声音显得越发显著，迪卢克握紧双手剑，随手操控着火元素丢了一团火焰过去——

是血。

从趴在地上的人身体里汩汩流淌出的血液渗入地板，熟悉的侧脸毫无生气，瞳孔散大，蓝宝石的耳坠落在他脸的前面，碎成了几块荧蓝色的碎片。他就那样静静地趴在地上，背上插着的，穿心而过的是西风骑士团的制式长剑……

“哐当”，剑不知何时落地，他伸手去抚摸凯亚的脸颊，抹去他嘴角的血液……

下一秒，记忆纷至沓来。

 

两百年前，提瓦特大陆七国与天理维系者发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战争的最后，蒙德西风骑士团骑兵队长凯亚·亚尔伯里奇使用了藏在右眼的禁忌力量，莱茵的黄金重创天理，蒙德因此得胜。这是蒙德秘史上的内容。

禁忌之所以是禁忌，总有它的理由。

那场战争虽然胜利，但是莱茵的黄金在重创天理同时也向提瓦特联军播撒下了诅咒。有的人当场死亡，有的人得到永生，有的人连同种族也被改变，有的人战后性情大变仿佛成为了另一个人，有的人的时间停止在了某一刻再也没有流动过。身为莱茵的黄金的使用者，凯亚和当时在他身边的义兄迪卢克·莱艮芬德受到的诅咒犹为特殊。凯亚因副作用当场死亡，而迪卢克活了下来，他的时间在那一刻停表。

此后，迪卢克遇见了凯亚的转世，说是转世有些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完全失去记忆，一切都退化成婴儿再重新开始的转生体，他们再次一起生活，度过了美好的十八年，而迪卢克在他成人礼的那天意外身亡。

没错，两百年的时间里，他们不断与失去所有记忆变成婴儿或者儿童的对方相遇，一同生活，最后在十八岁的成人礼那天死去，找回每一次相遇的所有记忆。简直像是恶意的惩罚一样，重复着相遇，相爱和离别。他们一起度过幸福的十八年，而在最后期限的那一天离别。

每次必定相遇，每次必定相爱，每次必定死去。

十八岁的生日像是催命符……

那天，天堂陨落。

 

“咔擦”一声。

“咔擦”一声，他想。

一只穿着黑色靴子的脚踩碎了落叶，眼前的人蹲了下来，他穿得很好看，外头披着的大衣虽然有些旧，但金线缝制的纹路在冬日并不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了好看的光，要说最好看的果然还是他的头发，长长的，蓬松的，是火焰一样的红色。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人问道。

“凯亚……”他张开嘴，嗓音干涩得像是要哭泣，他疑惑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凯亚·亚尔伯里奇。”

“是吗。我是迪卢克，迪卢克·莱艮芬德。”那个人伸出手，他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凯亚抱了起来，凯亚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个女仆。魔女也会有女仆吗？但迪卢克看起来倒像是那些坐着马车来回的贵族，“以后我就是你的义兄了。”

凯亚歪了歪脑袋。这个人好自说自话，他的意思是要收养我吗？可我是没人要的孩子……说起来魔女是这么闲的种族吗，会到处捡街边快要冻死的人类小孩来养？

“我……”

“以后，你就是莱艮芬德了。”

“？”

“凯亚·莱艮芬德。”

后记：因为在freetalk里面没有说所以这里逼逼两句——！其实是想写那种“我会离开你，但也一直在你身边”这种矛盾感。我喜欢矛盾w但是正文里好像是没有体现出来啦（悲）

这么菜拉低了合志平均水平真的非常抱歉（鞠躬）各位妈咪都非常神仙！真的非常感动能参与本次合志！以及还是要隔空说一声主催的稚妈咪真的辛苦了w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在生日当天凌晨零点发出w既然在生日当天解禁就是要卡零点庆生嘛（叉腰）

所以在就这里大声嚷嚷——

迪卢克四月三十日生日快乐！

感谢今日，让我们同你们相遇。或许过往悲哀，或许前路坎坷，但我真诚地祝愿你们，往后人生，回首今日，仍能无悔。